63歲惠英紅不婚不育,穿著婚紗,苦等初戀50年

我走路带风 2023/03/08 檢舉 我要評論

這半生風雪紛飛。


她在風雪之中,抱以春風十里。在戰戰兢兢的世界里,固執地愛一個人。


1


浮世如流。‍‍‍‍‍


人事湍急而下。‍‍‍‍‍‍‍


什麼都是急急急。行路急,愛人急。三天無音訊,立刻止損,換了天地。‍‍


沒有人會等在原地,苦守一場幻覺。‍‍‍‍


除了惠英紅。


63歲這年,她穿著婚紗,染紅妝。在鏡頭前笑著,半是滄桑,半是羞赧,呼喚13歲時愛上的不歸人。


「如果你回來,就在一起吧。」‍‍‍



可是,回不來了。‍


50年里,他沒有音訊,查無此人。像云煙一樣,消失于她的生命。‍‍


她真的找過他。


去異國,尋訪老兵,向所有人打聽這個人。


在媒體上刊登啟事。


終于無聲無息。


她多次提到他,滿懷柔情與悵然:


「如果有天他回來,一定要他再講一次‘我愛你’。如果他求婚,我會毫不猶豫嫁給他。」


他是短暫星辰。


是她生命里最溫柔的花開。


人走了,花落了,就在記憶里長盛。


2


他們相識時,她13歲。是一個小乞兒。


已經乞討10年。


3歲起,她就帶著比她更小的妹妹,站在灣仔碼頭的水門汀上,抱著路人的腿,乞討,賣口香糖。


她早早知世故。


但這種「知」,全是不得已的悲涼。 一旦討錯了人,就遭遇劈頭蓋臉一陣毒打。


「哪來的小乞兒,滾開!」


而她的身后,無人為她托底。


父親被騙光家產,人一下子老了。母親不識字,也不太通理,動則將她吊在房梁上暴打。


關鍵是太窮了。


人渣騙走了錢,台風卷走了他們僅剩的一切。


他們無家可歸,在一棟破樓的樓梯下面,找了個角落,安頓一家人。



沒有食物,靠小飯館扔出的殘渣度日。


就在這樣的日子里,她的哥哥、姐姐全被送人。


她至今記得那個場景——


她在鐵檻欄中,伸出雙手,試圖去抓住姐姐與哥哥,哭喊著:「不要走,不要走......」


撕心裂肺。



流光溢彩的天上人間,是別人的。


屬于她的,只有充滿一個困窘的、動蕩的、無枝可依的童年。


就在這樣的童年里,她飲恨咽苦,食遍辛酸,慢慢長大。


直到遇見他。


他是一個美國水兵。


很年輕,應該也不超過20 。是個混血兒。生得俊美。



也不知從哪天起,他一次次來買口香糖。買完了,站在不遠處,看著她。


就是這樣。


兩廂訥訥無言。


她要賣口香糖,主動和他說話。一來二往,熟了起來。


逐漸聊了很多。


七天里,他談了來處,說了恐懼,也知曉了她的身世,她的疼痛與悲歡。


他去不遠的酒吧,買了薯條,送給她。


一包薯條,之于你我,是閑食。但從未被厚待的少女,卻視為珍饈,珍愛萬分。


他們坐在港口的欄桿上,晃著腿,聊著可有可無的事。



仿佛戰爭永不會來,人間永無疾苦,現實如云似靄,溫柔地托著他們。


但離別很快就來了。


第7天的時候,他來找她。滿臉戚戚色。


「我要走了,去越南,可能回不來了。」


萬般不舍,也無濟于事。


他將身上所有錢,都掏了出來,全部給了她。 像是安頓至親。



臨行時,他問了她一句話:「Can you teach me hou to speak Cantonese I love you ?」



她說: 「我愛你。」


他看著她的眼睛,以她的話,表他的意:


「我愛你。」


此后一去不返。


那時候,惠英紅從早到晚等在港口,看到遠歸的游輪,漸行漸近,逐漸停泊。


看著每個下船的人,期盼他能從中走出,笑著走向她。


但次次落空。


她繼續在貧困與卑賤中掙扎。


繼續在日子的煎熬與世態炎涼中沉浮。


3


這是他所不知道的。


在他離開的歲月里,她有了轉機。


但依然艱辛。


最開始時,她因為生得美,舞跳得好,被張徹導演看中,出演穆念慈一角。



此后她簽約邵氏,憑借快、準、狠,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。



她敢從16樓跳下。



能忍著被壯漢狂毆幾個小時。



從影歲月里,長袖善舞,百折不撓,創造過許多狠角色。


似乎什麼都不怕,什麼都狠得下心。


可到底不是銅皮鐵骨。


許多次,她從高空墜下,或被男人群毆,無力反抗,一身傷痕。



她看著自己或腫脹、或懸吊、或骨折的四肢,疼得魂飛魄散。


但下一秒,她又重新站在片場。


嚴重的時候,無法行走,坐在武指的肩上,上半身繼續打。腿像折斷的樹枝一樣晃蕩。


鏡頭仍忤著她拍。


多年以后,她想到那種劇痛,仍然心驚。


畢竟是女兒身,不是機器人,沒有三頭六臂,更沒有即傷即愈的超能力。


但她別無選擇。


她的身后,有一個貧困的家庭,像一個大胃,張開黑洞洞的豁口,需要她拼命去喂。


她必須馬不停蹄。


必須竭盡全力之后,還要盡一分力。


窮人的孩子,沒有資格軟弱。


只有以柔軟之軀,一次次地,咬緊牙關,去承擔生命無法承受之痛。



終于,她嘗透人間艱辛,將一生,活成別人的兩生,甚至三生、四生。


在這跌宕的一生里,苦難如風,不留情地掠過她,千軍萬馬地過去了,絲絲縷縷地過去了。


她被無端地剝了一層又一層,只剩下一個芯子。


可那芯子,一直是亮的。


4


她會想到他。


想到那段溫暖的往昔,那點純粹的愛意,覺得生活或許還不算殘酷,還值得等一等,拼一拼。


慢慢地,他成為微弱但不熄的燈火,溫柔地照耀她。


扛不下去時,那點柔光亮起來,勸告她的孱弱,安慰她的委屈。


成為她生命的芯。


她繼續往前走。


但前方,依然兇險無比,家破人亡。


1981年,父親走了。


走時極盡折磨。


他瘦得不行,搶救時,渾身骨骼都在嚓嚓作響,似乎一根接一根碎裂。


她最終忍痛說:「不救了。」


她曾經想,如果父親看見今天的她,一定會高豎拇指,說:「太棒了!」


但沒等到這句話。


只能抱著他的牌位,對著電視機,輕輕說:「來看看我的第一部電影吧。」


後來又經歷了母親的阿爾茲海默癥。



命途多舛的母親漸漸忘記自己是誰。


忘記當年被賣到惠家,成為一個可憐的童養媳,吃盡千般苦;


忘記丈夫再娶;


忘記年長30多歲的丈夫如何離開家鄉,來到香港,被騙得身無分文;


忘記年幼的兒女被抱走;


忘記了恨......


這是一種無望的清空。


記憶一點一點消失,直到什麼也想不起來,變得幼稚又頑固。


作為女兒,惠英紅的痛楚可想而知。



她照顧著母親,近距離感受她的掙扎。


在《幸運是我》中,她將一個癡呆癥老人的無助與悲涼,深刻地詮釋。


因為這是她母親的人生。


這部電影,讓惠英紅再次拿到金像獎影后。


榮光的背后,全是苦難在打底。


金色獎項的路上,多少老、病、死、離,正在發生。


不幸還在造訪這個家。


2012年10月4日,哥哥惠天賜忽然死去。他也是演員,也拍打戲。


後來受重傷。


有一度為了塑身減肥,瘋狂運動,不吃飯,忽然暴斃。被發現時,已經離去9天。


父親走了。

哥哥死了。

母親病了。

妹妹老了。


劫難輪到她自己了。


那時候,香港電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,打戲不再時興,偶像電影時髦起來。


她由炙手可熱,變得無人問津。


困境就這樣到來。


來得很快,幾乎是一瞬間的事,再沒有人找她。


她覺得自己沒用,「很垃圾」,不吃不喝,也不見人,將自己關起來,吞下一瓶安眠藥。



好在妹妹及時發現,將她救了回來。


醒來以后,她看著妹妹哭腫的臉,愧疚不已。


既然往前一步是困境。


退后一步是僵局。


那就繼續往前沖。


她重頭再來。


這一次,她不再用拳腳去表演,她用生命去演繹。


她完全成為角色本身—— 不是百分之幾成為,是100%。 沒有旁騖的。



在拍《血觀音》時,導演和攝影被她嚇到,因為表演太有沖擊力了。


有一場戲,是她一個人念經,用眼神詮釋失女之苦。


鏡頭里,人徹底變了,再不是熟悉的紅姐,而是一個心機深重又壓抑痛苦的老女人。


劇組的工作人員毛骨悚然,說:「這是妖怪級演出嗎?」


她再次贏得尊重與敬意。


《演員的誕生》里,她一出場,章子怡立即起立、鼓掌。稱她是神。


合作過的導演則說,厲害到可怕。


千戲千面。

千面千人。


她創造了傳奇。


可傳奇之外,她依然是孤獨的。


5


她沒有結婚。


63歲,無子無女。


始終在等。


等一個人回來,等良人出現。


有一年,她去美國領獎。領獎后,她舉行了一個慈善晚會。到場的有一些美國老兵。


她問大家:「可有人去過香港?」


沒有人。


「可有人記得,曾有一個扎著麻花辮的女孩,在港口賣口香糖?」


依然沒有人。


之后又千方百計尋人,依然一次次幻滅。她背過身去,抹去半生的淚水。



50年過去了。


這50年里,她的人生已如錦袍,可惜內有空洞,外有虱子。


屬于外人的是風光,屬于自己的是遺憾。


她想過無數次重逢 「如果有重逢,希望是擦肩而過,走過之后,驀然回首,發現正是那個人。」



情不重不生婆娑。


愛不深不見菩提。


于是,我由不得不想, 或許這場等待之于他,早已超越男歡女愛。


它成為信念。

甚至信仰。


有了它,「心有一座城,空等不歸人」的艱辛,

帶給她的,

不僅僅只有荒涼,

也有「眾里尋你千百度,驀然回首,那人已在燈火闌珊處」的生命體認。


在生命的「燈火闌珊」中,她站立著。


不茍且,拒絕隨波逐流,放棄沾花惹絮的歡場作樂,無視銀釧金釵的物欲,痛擊泥沙俱下的席卷。


艱難地活成她自己。


那麼,所有的等,成為生命的自省。成為人格的清明。


其實。


命運本如行歌,其中委曲與酣暢,回頭看看,都是有限的。


一切得失與計較,信望與離喪,終究,都會被彈吹干凈。 只有你如何穿越迷霧,如何愛人,會最終留下來。


告訴世人「你是誰」。


告訴時間你來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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